儿童读物生产新规律 武装知识要从娃娃抓起

“70后”“80后”的童年读物中，多是刘胡兰和王二小这样为革命献身的儿童人物形象，有趣一点的如小兵张嘎、潘冬子，满身也是充沛的革命感情。他们是中国一个时代儿童文学创作的特征，小小年纪便深明大义，肩负起社会责任。可是到了今天，孩子们在课堂之外的读物中，已经很少再见到王二小他们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同龄同环境的小朋友，故事也不再那么沉重，更多的是一些生活和社会常识。由此可见，儿童读物生产进入一个新时期。

武装知识要从娃娃抓起

1918年，进步知识分子恽代英在当时的《妇女杂志》上翻译了一篇来自德国关于儿童阅读的研究文章，《儿童读书年龄之研究》。恽代英借这篇文章表达他对儿童阅读的态度，即儿童读书若过早，只能是白白浪费时间，因为他们年纪尚小，根本无法直接从书中得到知识。当时胎教还远未像现在这般流行，亲子阅读的概念也还没有占据年轻家长的教育计划，所以，恽代英所翻译的这篇文章中的观点在当时的儿童观中还是相当有代表性的。

合肥学院图书馆的江山在其相关论文《民国时期的儿童阅读研究》中提供了一份数据，在一个关于儿童阅读兴趣的调查中，男女孩的年龄下限均为6岁。鉴于当时的社会教育水平以及家庭教育观念，6岁是一个被认为可以真正接受知识并且具有自我意识的年龄。

但在今天大部分的城市家庭中，6岁开始阅读确实已经不算早。一个关于读书的微信公众号最近公布了一位妈妈的书单，她从女儿九个月的时候开始为之买书、读书，到女儿两岁的时候，已经读过大约100本童书。女儿的很多认知、常识都是来自她们一起阅读的童书，女儿甚至能够捧着书说出完整的英文句子。这或许是很多家长追求的儿童阅读状态，从孩子无阅读意识的时候便花费时间和精力培养他们的阅读兴趣，然后慢慢过渡到他们可以自主阅读，让读书跟吃饭、喝水、玩游戏一样，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现代儿童观自从上个世纪初传入中国以来，关于儿童阅读的问题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被社会重视，只是差异在于，前期是为了让儿童从微型成年人回归其自然应有的状态，现在则是为了让孩子从小便能拥有知识的武装，好在以后的上学、就业以及各种社会竞争项目中立于不败之地。要知道，“学霸”永远是个褒义词，只有“学渣”才流露着自嘲的心酸。如果不是通过读书考试获得耀眼的工作，除非经济能力突出，作为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是不会被收入社会正面教材的。如今，家长为了孩子的阅读可谓费劲心力，他们要做好胎教、亲子阅读以及孩子上学后的课外阅读。每个星期的周五，山东大学文学生活馆会举办一个学者关于相关作家和作品阅读的讲座，相当数量的听众是附近的家长和中学生，而他们的一大动力则是应付学校里的语文考试。

考试不是、也不应该是读书的唯一目的。最近，一位妈妈在陪自己读小学二年级的女儿泡新华书店时，发现了一本由美国维吉尼亚·李·伯顿写的《缆车梅波儿》，于是在微信朋友圈里推荐：梅波儿是一辆旧金山的有轨小缆车，它乐观、勤奋，但显然已落后于现代生活。于是市长决定取消有轨缆车，但一部分市民认为有轨缆车恰恰是城市的特色与象征。他们集会、游行，最终敦促政府以投票的方式让小缆车得以保留。

这位妈妈说，这个故事初读有些无趣，但故事后半部分将民主的精神、传统社区的价值以及对工业社会生存方式的反思融入其中，是不错的儿童公民读本。女儿还不能理解，但是她读得兴趣盎然。

儿童读物生产新规律

儿童阅读如此受重视，作为产品，儿童读物的质量也备受关心。每到暑期，各大出版社摩拳擦掌，推出各种中外儿童读物。比如济南出版社的《嘿，胆小鬼》《不去月球的狐狸》《比天还大的惊喜》，北京联合出版公司的《小橡树》《什么都知道》等，这些儿童书籍印刷精美，色彩绚丽，足以见得这是一个不能仅靠几本朴素的连环画就能支撑整个童年的时代，被“70后”“80后”念念不忘的刘胡兰、王二小、潘冬子也已经不是现在孩子的阅读主题。

纵观今年夏天的儿童图书市场，会发现相当一部分书籍译自国外，而且它们在高学历的年轻妈妈群中体颇受欢迎。但据相关的研究论文《中国题材儿童图书在欧美国家的出版发行和馆藏情况》，中国背景的儿童书籍在国外并没有那么受欢迎，当然，这与中国现代儿童观发展时间较晚，儿童理念和儿童产品相对滞后有关。尤其是在和平年代依然经历了几十年的动荡，社会在进行思想斗争的时候并未将儿童排除在外，后来的儿童文学创作者又是从那个年代走过，于是中国的儿童文学创作一度陷入一个尴尬时期。改革开放之后，这个尴尬时期才破冰，创作者借鉴国外先进的儿童理念，积极探索儿童读物的生产新规律。

“可能是我阅读的局限，我觉得，国外的儿童文学创作水准，要远胜于我们国内的。像黑柳彻子的《窗边的小豆豆》、菲利斯·赫尔曼的《冬日的蟋蟀》、菲利普·普曼的《稻草人和他的仆人》等，他们字里行间闪烁着跳动的童心、大胆的想象，天马行空的奇特的构思，更符合儿童的认知特点。他们的作品，更像是魔方，叫人沉迷其中，欢天喜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丁立梅说。在她看来，好的儿童读物应该真正走进孩子们的内心，孩子的世界不仅纯净，而且充满张力。“我们国内的很多儿童文学作品，都是成人在写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写他们苦难的童年，写茅草屋，写芦苇荡，这当然没什么不好。然而与现在儿童的认知，相距太远，他们面孔陈旧，缺乏想象、活泼、新奇、创新，不能真正走进孩子们的内心。”丁立梅说。

在儿童文学创作方面丁立梅说她是一个感性且充满好奇心的人。她喜欢边走边看边跟路边的树木、花朵、小蚂蚁、蜗牛们打招呼，它们的语言五花八门很好玩。丁立梅有时候觉得像是住在童话的城堡里，她看着小孩子“咯咯咯”地笑着跑去追风，看着小鸟像人儿一样在草地上散步，阳光明媚，微风淡拂。“看多了，听多了，想多了，心里也就涌动着一股创作的欲望。顺其自然地，我就把它们写出来了。”丁立梅说。

丁立梅的长篇童话《会弹钢琴的小蚂蚁》已经出版，一只名叫小小的蚂蚁，不甘心一生囿于蚂蚁洞穴中，认为这世上除了造房子和储存食物外，还有别的乐趣，她迷上钢琴，梦想有一天能弹出好听的曲子，她和她的梦想一起成长。目前，丁立梅正在创作她的另一部长篇童话《小布兜和她的朋友们》，讲述世间万物如何和谐共生的故事，以及留守儿童的世界。

值得注意的是，在儿童阅读方面，有太多的目光投注到了城市的家庭和孩子，却忽略了农村儿童，尤其是农村里的留守儿童。有些地区，儿童食品安全甚至都难以保障，孩子上学都是问题，又有多少人会注意到他们6岁时有没有开始阅读，他们有没有合适的课外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