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批次乳粉抽检不合格引发中国乳业地震

国家食药监局5日公布了2014年对婴幼儿配方乳粉的检测结果，抽检样品1565批次，不合格样品48批次，涉及23家国内生产企业和4家进口经销商。不合格产品被责令召回，两家企业因此失去了婴幼儿奶粉许可证，十家企业停产整改

刚刚经历过最严审核的中国乳业再度“地震”。

5月5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以下简称国家食药监局)发布“2014年婴幼儿配方乳粉监督抽检情况的通报”(以下简称通报)，本次抽检覆盖了国内全部100家生产婴幼儿配方乳粉企业的产品和部分进口产品，抽检样品1565批次，检出不合格样品48批次，涉及23家国内生产企业和4家进口经销商。

通报显示，在被曝光的问题奶粉中，存在黄曲霉毒素M1超标、含阪崎肠杆菌、菌落总数超标、硝酸盐超标；维生素C、氯等营养素不符合食品安全国家标准等这些食品安全风险的奶粉有25个，占据过半；另有23批次奶粉虽不存在食品安全风险，但标示的营养素指标与标签明示含量不符。

本次通报发布之后，对检出不合格样品的生产企业和进口经销商，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均在第一时间通知相关省食品药品监管局，责令企业停止生产和销售，召回不合格产品，彻查问题原因，全面整改，并对相关企业进行了处罚。

根据抽检结果，山西古城乳业集团有限公司的婴幼儿配方乳粉生产许可证被吊销；湖南长沙亚华乳业有限公司的婴幼儿配方乳粉生产许可证被注销。目前，仍有10家企业处在停产整改中。

然而，就在一年之前的2014年5月30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同样发布了“2013年婴幼儿配方乳粉质量监管情况”，共抽取婴幼儿配方乳粉样品2698个，覆盖全国22个省份的86家企业，却未发现一例不合格样品。

一年之内，抽检结果两重天，有媒体甚至用“婴幼儿奶粉市场的地震”来形容这一结果带来的负面后果。

“停产是小事，比之更糟糕的是，这次通报让原本就对本土奶粉企业有抵触心理的消费者，信心再次跌落。通报结果将使得中国婴幼儿乳粉企业更难走出负面效应的影响。”乳业高级研究员宋亮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奶粉国家队上榜

进口奶粉虚标营养素

2013年9月，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对外推介奶粉新产品名单，包括雅士利、伊利、完达山、飞鹤、明一和高原之宝6个品牌，外界一直将这个名单称为“奶粉国家队”；去年，协会又推介了两批，品牌名单扩充至19家。

对照上述品牌名单，此次国家食药监总局公布的不合格名单中却包含了4个品牌的8个批次产品，包括高原之宝、龙丹、飞鹤艾倍特、太子乐等。其中有3家是标签标识错误，而白城龙丹2013年10月23日生产的婴儿配方奶粉(1段)被检测出阪崎肠杆菌，属于较高风险产品。

公开资料显示，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从2011年就开始对主流婴幼儿品牌实行“月月抽检计划”，由参与企业自愿参加并提供在省会一级城市销售的主要商超名单，协会委托国家级食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在市场随机抽样进行检测。

根据协会官网提供的信息，2014年1月至12月，龙丹、古城、飞鹤艾倍特、太子等企业的监测产品“月月检”结果均显示为“合格”。

而进口奶粉中发现了4个问题批次，有2个为维生素A虚标，涉及Hello、宝露芬两个品牌，属一般风险；另有2个批次标签错误，涉及特福芬、玛米力品牌。

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在48个批次产品中，黑龙江和陕西更是成了问题奶粉的“重灾区”。

在这次抽检中，黑龙江有多达11家企业上榜，约占上榜企业的三分之一，6家当地乳企被停产整改，有3家企业的3个批次存在较高风险，5家企业8个批次有一般风险，“农垦”字企业几乎成为黑龙江问题乳粉的重中之重。另一个上榜“大户”的陕西有6家企业，两家企业3个批次的产品存在较高风险。

在宋亮看来，这次食药监总局对婴幼儿乳粉出击，代表了政府对乳品安全问题绝不姑息、绝不偏袒的一个态度。“我们看到陕西、黑龙江乳企出问题较多，其实他们是去年抽检的漏网之鱼。”

宋亮说，这次检测结果体现了政府取缔落后产能与地方保护之间的矛盾。地方为了发展经济，保护地方奶业经济，存在与中央政策进行博弈的现象。“博弈的结果就是许多不合格产品拿到了生产许可证，这些企业确实存在一些隐患。”

国产与进口抽检频率不同

行业专家为国产乳粉叫屈

“现在国家已经把婴幼儿奶粉纳入药品管理体系，但是有些安全问题确实是很难避免的。”中国奶业协会理事王丁棉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他进一步说道：“如果有企业说能够百分之百克服食品安全问题，一定是在消费误导。食品安全问题可分为人为性安全问题和非人为性安全问题，人为问题可以通过技术改进、质量体系完善予以避免，然而一些非人为性的安全问题，全世界都没法克服。其实洋品牌奶粉每年一样出了很多质量问题，在过海关时就已经被退回一大批。每年被海关退回的洋奶粉达到几百吨，然而消费者还是更信赖洋品牌。”

根据天津海关2013年年底发布的统计分析：继2013年8月恒天然集团浓缩乳清蛋白粉和奶粉基粉因查出含有肉毒杆菌被无限期叫停之后，国家质检总局通报的新一期不合格进口食品和化妆品名单中，因为不合标准而被退换货的进口奶粉的品种和数量都非常可观。

“其实国外品牌也存在很多安全问题，特别是国外的二线产品。为什么这次质检报告显示进口品牌的不合格率较中国更低呢，和质检样本太少有一定关系。国内品牌加上外资在国内建厂的品牌共有100个，而纯进口品牌有270多个。这次前者抽查了1365个批次，纯进口品牌一共只抽查了200个批次。换句话说，进口270个品牌每个抽检不到一次，而国内100个品牌每个抽检达10多次。”宋亮说，这种检测标准“有失公允”，进口奶粉检测频率过低，“放过了很多不合格的进口婴幼儿配方奶粉。”

“消费者可能会认为进口的产品要比我们国产的好，实际上这是一种不完全的认识。因为进口到中国市场上的婴幼儿配方奶粉必须符合我国的标准，那当然如果某些产品的标准高于国家标准，那是允许的。比方说微量成分的含量，它的控制要求非常严格，有些企业的标准是高于国家标准的。”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理事长宋昆冈表示。

西安市乳业协会秘书长王伟民向法治周末记者解释称：“食品生产标准有国家标准和企业标准之分，企业可以自己制定自己的企业标准，但前提是企业标准要高于国家标准。国外品牌的企业标准高于我国的国家标准，并不能说明国外品牌标准高于国内品牌标准，因为国内很多品牌也可能高于国家标准。”

“根据有关调查结果，有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人还是不愿意买国产奶粉。农村的国产品牌大概占百分之六十，洋品牌占百分之四十；大城市洋品牌占百分之八十，国产占百分之二十。”王丁棉说道，“现在来说，中国乳制品企业和国外乳制品企业肯定有差距，但不会是大的差距。我觉得现在对国产品牌奶粉的致命问题还是不信任，即使现在国产品牌百分之百合格，人们还是走不出之前的阴影。”

事实上，这次监督抽检产品全部合格的国内生产企业有77家。“然而消费者获取的消息量不够。他们只看到了部分出问题的企业，这让全部合格的企业也受到连带。这次质检报告有合理的东西在，能够把一些小而乱的不合格企业给筛选出来，淘汰掉，但也确实误伤了一些大企业，这点毫无疑问。”宋亮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消费者不是对某个企业不信任，而是对整个行业都不信任了，所以有一个企业出事就是整个行业出事。前面说了太多假话，现在即使说真话，老百姓还是不信任。眼下本土婴幼儿乳粉企业还是应该练好内功，把管理做好；对政府来说，监管不仅仅是放在对成品的检测上，还应该转移到加工生产的整个过程中。”王丁棉说。

乳企许可审查标准趋严　　300家乳企减至80家

“回顾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以来的7年时间，我国婴幼儿配方奶粉行业在内外合力的推动之下，还是取得了一系列成效。立法不断完善、政府加强监管、社会加强监督、奶企革旧鼎新，不能因为此次通报结果而一并抹煞。”宋亮说道。

2015年4月24日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四次会议表决通过了新的食品安全法。根据新法，所有婴幼儿配方乳粉的配方都要上报国务院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注册审查，同时特别强调：不得以委托、贴牌、分装方式生产婴幼儿配方乳粉，不得用同一配方生产不同品牌的婴幼儿配方乳粉。

“整体上来看，这些年咱们国家的婴儿配方奶粉质量是提高了。我经常和企业打交道，我感觉现在监管部门对企业的监管是非常严格、非常苛刻的。现在食品药品监督局和技术监督局一起管，企业压力非常大，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王伟民说道。

除了人大的立法约束，国务院对婴幼儿乳企的许可审查标准也越来越严苛。“中国婴幼儿乳粉企业最初有300多家，第一次‘生产许可细则’修订之后国家重新核发许可证，数量减到150多家，第二次修改之后只剩80下多家了。”王伟民向法治周末记者披露。

王伟民所说的“生产许可细则”是指《婴幼儿配方乳粉生产许可审查细则》。

他补充到，2010年，受“三聚氰胺事件”影响，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修订了《企业生产婴幼儿配方乳粉许可条件审查细则(2010版)》，对婴幼儿乳粉生产企业的资质提出更加严格要求，比如：企业规模、车间洁净度、包装全部机械化、具备对产品所有检验项目的自检能力等。

2013年，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再次组织制定《婴幼儿配方乳粉生产许可审查细则(2013版)》。2013版在2010版的基础上修订，进一步提高企业生产设备设施、原辅料把关、生产过程控制、检验检测能力、人员素质条件、环境条件控制和自主研发能力等方面的要求，加强婴幼儿配方乳粉质量安全监管。

“3年内国家两次修改生产许可细则，对婴幼儿配方乳粉企业的审查标准不断提高，导致国内乳制品企业数量锐减。这背后看出国家对企业的监管政策在不断加强，政策把一些规模小、标准低的企业给灭掉了，而不是市场。”王丁棉向法治周末记者分析到。

“两次许可细则的发布，确实砍掉了一大部分企业。但是行业环境好转，竞争格局趋于良性。”宋亮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