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童事件多发 如何保障儿童教育问题(亲贝网qinbei.com配图)
从虐童事件多发到学前教育质量提升,随着对学前教育关注的推进,我们发现很多问题的源头在于师资的缺乏,即缺少优秀甚至合格的幼儿教师。——编者
一次学前教育研讨会上,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陶西平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开始只看到一位50多岁的男老师用一根小木棍指着黑板,随着孩子的朗读声移动。课桌后,孩子背着手,摇头晃脑,不知在念些什么,直到镜头聚焦在黑板上,人们才发现孩子口中读的是满满一黑板的算式“1+1=2,5+6=11等”,这在专业人士看来并不合适。
“我们既佩服又同情老先生,究其原因是合格师资的缺乏。”陶西平曾与一些幼教人员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整个学前教育发展很快,期间最大的缺失便在“幼儿教师的培养上”。
师资不足,新、转岗幼师急需培训
部分地方教育局局长也反映,现在幼师数量缺口很大,且因此部分新建园难以持续发展。其实,“师资不足”并非只是新建园存在,一些老公办园也同样存在。从2008年起,作为河北全省数一数二的幼儿园,青年路幼儿园就没有再进过教师,人手严重不足,只要有老师请假,副园长、教研主任甚至办公室主任都得去带班。据反映,类似情况幼儿园中非常普遍。
根据前段时间教育部公布的数据,本报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截至去年底,全国在园幼儿包括附设班在内一共4050.71万人,幼儿园园长及教师为208万人。依据最新的《幼儿园教职工配备标准(暂行)》,“全日制幼儿园保教人员与幼儿比应为1∶7至1∶9,半日制应为1∶11至1∶13”。以1:9的师生比计算,截至去年底,我国应该有幼师450.08万人,与实际人数相比,还存在约242万人的缺口,若以“1:13”计算,缺口也将达到103.6万人。
此外,曾致力于乡村幼师培训的公益机构“谷雨千千树”工作人员张仲华提醒记者,不能单纯依据孩子总数计算所需教师数量,因为一些西部山区,人口分散,一个村子只有几个孩子,但若去隔壁村上幼儿园,要走上十几公里,这样就需要更多的教师。算上这类情况,我国幼师缺口会更大。“不是我们不想招人,而是没人可招呀,别说优秀教师,连合格甚至是有幼师资格证的人都不足。”江苏省南京市高淳县教育局局长张培成告诉记者。
针对师资不足的现状,部分中小学老师经过基本培训,转岗进入幼儿园;部分高校也开始纷纷设立幼师专业,大批新教师被输送至幼儿园,但其中相当部分并不能适应工作需要。就像广东省政协委员、广东省清远市教育局局长林海龙所说,“幼师不是简单看孩子的保姆,他需要了解儿童的生理、心理特点,能根据孩子的行为给予及时、适宜的支持,可很多新教师做不到。”
对此,保定青年路幼儿园园长张春炬持相同意见。她表示很多老师离孩子太远,不会在背后观察孩子,很难做到“孩子在前,教师在后”。因此,他们常常简单武断,理所当然地“控制”孩子。举个简单的例子,张春炬每次出门培训教师时,都会问同一句话,而回答几乎一致。“你们告诉我,孩子一天中最喜欢在什么地方讲话?”回答皆为:厕所。为什么?就是因为很多老师组织活动时,控制欲太强,孩子不能随便说话,甚至喝水、吃饭都不能说,只能上厕所时说。“一些不错的幼儿园的老师都有类似情况,更何况一些没有经过培训的新老师?”
与此同时,北京汇佳幼儿园总园长、北京市第一幼儿园原园长冯慧燕表示,很多新教师职业认同感低,幼师只是他谋生的手段,极容易因细小的问题流动。“所以,对新老师的培训必须提到日程上来。”
西北师范大学教授郑名在对甘肃省86个县的幼儿园调查中发现,幼儿园“学历达标专业不对口现象”很普遍。第一期三年行动计划期间,甘肃新建幼儿园的112位园长中,科班出身的仅26人,占23%,对幼师的调查也反映出同样问题。在她看来,部分非学前教育专业背景的教师不仅入职适应性差,而且对幼教工作认同度不高,易流动。
种种情况,加剧了幼师培养、培训的紧迫性。
培训方式应多样化,且成为一种常态性的机制
担任园长多年,冯慧燕发现很多老师,哪怕成熟的教师都存在一些突出问题,如缺乏将教育理论转化为教学实践的能力,设计的活动偏枯燥;专业技能欠缺,如很多教师在组织音乐活动时,不能随机弹奏,更不能根据孩子的声调走,使得孩子只能依附老师琴声的音高唱出超出自己音域范围的声音。“幼儿教师需是全科人才,唱、跳、画、剪、运动等都要会,而且需要具备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可现在这两方面,学校教得少,培训也很少涉及。”
针对此,冯慧燕建议增加培训方式,除了政府层面的各级培训,还可以加入园所交流和园本培训。区域培训是指,周围几家不同性质的幼儿园联合起来,如有国办、民办、企事业办幼儿园,有省、市、区示范园和普通园,大家针对同一个问题集中教研,通过园所之间的交流,以强带弱,共同提高。如针对新教师实践能力差的问题,可以由优秀的公办园教师把一日常规分解,告诉老师每个环节做什么,常出现的问题是什么,应该如何解决等。还可以针对教师的某一节活动中出现的问题,现场分析、指导。“这样的培训,将理论真正与实践相结合,有时比组织大批人,走马观花式的培训,效果更好。”而园本培训则需要幼儿园有一定教学水平,园长可以驾驭各层次老师的需求。如定期组织教研活动,直接针对骨干、成熟、新教师的问题共同学习、研讨。
“但这些培训方式应该成为一种机制,变成制度性、必须做的事。”冯慧燕建议,除了政府各级培训,其他方式的培训也应该写出政府规定,要不一些优秀的公办园动力不大。此外,政府在做关于幼师培训的顶层设计时,也应把民办园圈进去。考虑到新幼师问题更多,当地政府可根据本地区学前教育发展对师资的需求情况,加强与本地区师范类高校合作,通过“委托培养”“定向培养”等多种机制,加快优质教师补充步伐。与此同时,幼儿园也可与高校合作,除了让“准教师”定期入园实习体验外,还可鼓励在职教师成为“双师型”教师,走进大学教室,给学生开展有针对性的职前培训。因为是从实践中总结出的问题、方法,与枯燥的理论相比,学生更爱听,易掌握,工作后能快速进入角色,缩短职后培训时间。
针对新幼师认同感低的问题,更多业内人士则呼吁,要增加学前教育专业学生实习时间。让即将走上幼师岗位的年轻人真正从内心掂量自己是否真的热爱幼师。“选择成为幼师的前提应该是对这个职业有爱,如果眼中和心中没有孩子,专业课学起来就会都是本本主义。”张春炬等业界人士这样认为。
培训需分层,农村与民办园培训机会犹缺
与“大量幼师急需培训”现状相对应的是,培训渠道单一,培训机会不够,部分农村园、民办园未纳入培训范围。一期三年行动计划实施期间,国家投入11亿元用于幼师国培,取得一定成绩。但目前,幼师培训主要集中在国培与省培,地方培训较少,幼儿园园本培训能力低。在郑名的调查中,自国培计划实施以来,58个贫困县累计培训园长和骨干教师1600名,占幼师总数的10.65%,这与“完成80%在职教师和园长的培训任务”的规划目标相距甚远。
曾在公办园工作40余年的冯慧燕,一直听同行说民办园参加各级政府培训较少,大多只能靠自费请人培训,成本较高。真正踏入民办学前教育领域后,她才发现区别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很多公办园长、骨干教师常常参加好几轮培训,且大都是国培,曾有北师大老师跟她说,“咦,你们怎么又来了,总见着你们。”相反,民办老师很少有机会参加政府组织的培训,更别提国培。在一些发达城市,可能情况稍好些,如北京市曾组织民办园举办者的培训,但面对民办园庞大的待培训队伍,几乎是杯水车薪。“完全依靠民办园自费培训,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毕竟幼儿园要生存。”而且很多民办园担心,培训后的教师将之作为跳板,流失到其他园。因此,考虑到成本,部分民办园,尤其是规模小的园所只能是少培训或不培训。
作为北京市人大代表,冯慧燕建议加强对民办幼儿教师的关注。“我们不能因为财政压力,让部分民办幼师的能力弱成为孩子发展的阻碍,更不能等他成为公办教师之后再培训,孩子等不起。”她明白让政府承担所有幼师的培训会给财政带来很大压力,并不现实,但有时培训并不一定完全靠钱。如她提议,可以让公、民办教师互换交流,在实践中培训、指导,民办教师回去后,还可以帮助其他园老师培训。此外,还可以加大省级、市级、县级的培训范围,这样既节省成本,且培训内容也更贴近实际需求。
除增加受训人数,培训还应分类、分层,不能“一锅端”。北京市政协委员、二十一世纪实验幼儿园园长朱敏表示,现在的培训已经有了分层的需求。幼儿园队伍包括园长、教师、保健医、后勤,仅教师就分管理者、骨干教师、成熟教师、新教师、转岗教师等,“这些教师的能力、需求都不同,怎么能混在一起培训”?此外,幼儿园是保教机构,且保在教之前。这意味着负责营养配餐的厨师、负责健康的保健医等与教师一样重要,必须经过培训,且保证持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