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妇剖腹产几小时后死亡 医患双方各有说法双方僵持 双胞胎女婴至今仍在医院新生儿科
本报记者 鞠天敬 开永丽 文/图
4月29日早上8点过，53岁的白治群和女婿蔡浒一起走进宜宾市第一人民医院B区，按响新生儿接待中心的呼叫铃。20分钟后，他们隔着玻璃窗看到一对双胞胎女婴。襁褓中的婴儿瞪着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孩子的母亲，蔡浒28岁的妻子宋林，在今年2月21日接受完剖腹产手术几个小时后，离开人世。蔡浒和家人坚决不愿接受“肺羊水栓塞”的尸检结论，认为这是一场医疗事故，而院方则认为在医疗过程中并无责任，双方僵持至今。虽然院方多次催促将孩子接走，但蔡浒一家人仍选择将孩子留在新生儿科。
■家属讲述
A【入院】
产妇因胎盘前置提前住院
4月28日晚，记者在医院见到了蔡浒。
蔡浒比妻子大12岁，对两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婚姻。通过介绍认识后，觉得很合得来，2009年3月领了结婚证。用白治群的话来说，平时夫妻感情很好。结婚后，蔡浒夫妻住在白治群贷款买的房子里，经济条件虽说不是很好，但也过得和和美美。
2010年6月中旬，得知妻子怀孕而且怀的是双胞胎后，蔡浒很高兴，给孩子起好名字叫昂佐、昂佑。
宋林怀孕3个月左右时，B超检查出胎盘前置。“我们一直都相当小心，自从怀孕后也再没让她去上班，一直在家休息。”蔡浒说，自己都这个年龄了，也很想早点有自己的孩子。
今年1月31日晚，宋林出现轻微出血症状。次日在南溪县中医院检查时，医院说是中央性前置胎盘，建议去大医院，以免出现产前大出血的情况不好控制。当天下午，家人就将宋林送进了宜宾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安排宋林住进一医院B区的7楼，接受保胎治疗，当时宋林怀孕已经33周+2天。
蔡浒说，在怀孕35周+4天的时候，家人希望提前剖腹产，但医生不同意，说担心孩子的心肺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蔡浒则认为“错过了最好的分娩时间。”
B【死亡】
剖腹产后几小时死亡
宋林是在2月21日凌晨接受剖腹产手术的。
21日凌晨4点40分，宋林发现下身出血，蔡浒马上去叫医生。“当时值班的只有一名实习护士，过了好一会儿医生才来。”蔡浒回忆，医生看了宋林的情况后，说不能再保胎了，要马上手术。
蔡浒说，宋林被推进手术室的时间是5点30分以前，病历上记录的手术开始时间是6点10分。主刀医生是有着当地产科“一把刀”之称的江琴医生。6点30分左右，护士抱出一对婴儿，并告知家人“大双儿”的出生时间为6点22分，“小双儿”是6点23分。
宋林被送出手术室的时间是8点10分。蔡浒称，8点时，主刀医生曾推开手术室门对他说“手术做完了，现在病人相当危险，暂时不能送回病房，要在这里观察。“我一听说就赶紧说好的好的，就在这里观察。”
蔡浒说，过了10分钟的样子，江医生又打开门出来告知观察的各方面都很稳定正常，可以送回病房。“医生还说，因为她着急做下一台手术，要我们家属帮助按压病人腹部，因为里面塞进了6块纱布止血。”白治群也向记者讲，医生提醒说为防止出血要不间断按压，但是当时没有专门的医生护士留在病房监护，只有一个护工协助将宋林推回病房。
家人按照医生的嘱咐轻轻按压着宋林的腹部。蔡浒回忆，8点30分的时候有护士过来抽血，但是没有抽出来，叫宋林捏紧拳头但她也捏不住。“当时我们心里都很心疼她，因为每天晚上都要查房，她一直都没有好好睡，所以看她一直没有醒，我们就想着她犯困了，就让她好好睡会儿。”白治群抹着眼泪说，当时自己刚给女儿按压了一会腹部，蔡浒中途出去交费，回来后有护士看了监护仪上说了句“血压怎么这么低”，再喊宋林的名字就怎么都没有反应。护士长过来把被子拉开一看，说了句“怎么这么多血”，见喊不答应，就说赶紧抢救。
大约七八分钟后，9点20分，宋林被送进手术室，家属都在门外等候。9点30分，宋林的死讯传来。
C【尸检】
死者家属不接受尸检结果
事发后，家人起初不愿意尸检。“想到剖腹产已经开了一刀，如果尸检五脏六腑都要被刀划，想想都觉得心疼。”但随后蔡浒的父亲提出要查明死亡原因，一家人又同意进行尸检。
因为担心结论不可信，蔡浒拒绝在医院进行尸检，提出异地进行。最终尸检由宜宾市卫生局出具委托书，委托宜宾市公安局进行。2月22日下午4点过进行尸检。
3月11日，蔡浒一家到宜宾市公安局法医处了解到尸检结果。对于“剖宫产术后发生肺羊水栓塞，继发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失血性休克死亡”的尸检结论，一家人并不信服。
蔡浒提出：“我们对肺羊水栓塞这个死因有质疑，因为我爱人当时的临床表现和体征没有与羊水栓塞的特征具有共同点。”
一家人坚持认为这是一起医院方的医疗事故，坚持要到异地进行病理组织会诊，确定真正的死亡原因。
D【质疑】
家属质疑病历有篡改痕迹
“病历中存在大量的问题。”蔡浒说，自己用医院复印来的病历材料，请了妇科、产科、麻醉、心内科、外科等相关专家对病历资料共同研究，专家认为这是一起医疗事故。
质疑一：病历篡改
蔡浒指出，病历被篡改，出入院卡片上造了假，“居民”身份最后变成了“农民”，当初他看到盖得很圆的章现在不圆不清晰，“卡片应该被换过”。“手术同意书当时拿给我签字时都是空白的，但是现在我复印到的却满满写上14行内容。”蔡浒认为是医院在手术出事之后又把告知内容补充得很全。“手术在6点10分开始7点40分结束，但是签字时间却是8点，为什么手术都做完了才叫我们签字？还有在麻醉记录单上都有后来内容添补和时间涂改的痕迹。”
质疑二：6块纱布
对于宋林子宫内的6块纱布，蔡浒认为这样做反而会引起严重出血。“手术中发现胎盘植入子宫内壁，易出血，术前手术计划书和手术同意书已向家属交代了情况，术中有子宫收缩不良大出血，需子宫切除（绝育）且家属同意，但为啥未切除，而填塞大量纱布？”
质疑三：病危通知
术后医院方曾下发病危通知书，蔡浒也表示不理解：“危重病人为何术后不进入重症监护室而是送入普通病房，也无专人监护？9点20分，宋林血压忽然下降至休克，如果是重症监护室，观察仔细，抢救就会及时！”
■医院回应
表态愿接受医疗事故鉴定
4月29日上午，记者来到宜宾市第一人民医院医患沟通办公室，在对胡雪渝主任的采访中，记者听到了来自医院方的不同说法。
据医院方的表述，事发后，医院方一直积极和家属进行沟通协商解决此事。而患者家属过激行为则一直是院方所头疼的事情。“宋林家属申请做尸检，院方配合了，现在他们对鉴定结果不服，又请专家会诊得出结论这就是一起医疗事故。既然这样，院方愿意积极配合他们走法律程序解决。”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胡雪渝的手机响起。通话结束后，她苦笑说，是殡仪馆打来催收尸体冷冻费的。胡雪渝表示，一直都是医院出钱支付的。“一对双胞胎也一直放在医院的新生儿科，院方也非常无奈。”“我们先后多次和家属方沟通过，说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利，劝他们早日将孩子接走，但一直没法达成一致。”胡雪渝表示，两个多月的沟通下来，觉得最可怜的还是孩子。“对于宋林家属提出做医疗事故鉴定，医院方也同意，并先行支付了相关费用。但就在鉴定时间安排下来后，家属又提出要求异地鉴定。”胡雪渝随后拿出了宜宾市医学会的受理通知书以表示院方一直在积极解决此事。
胡雪渝说，医院方现在态度很明确，愿意接受医疗事故鉴定。“如果鉴定结论是院方有责任，按照规定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她明确表态，院方愿意与家属方坐下来好好协商解决。
■双方僵持
双胞胎女婴仍未“出院”
事发后，蔡浒已没有心情上班，每天为此事奔波，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上面详细记录着每天跑了哪些地方。记者翻开本子看到，密集的日期记录着每天做的事情，围绕“看小孩，信访，咨询寻求法律途径解决，卫生局……”
在每周二和周五下午的探视时间，白治群和蔡浒会前去看望大双和小双。至于为什么能够狠心将一对新出生的孩子放在医院那么久，白治群坦言，担心接走娃娃后医院就不会再管事情的解决。现在一家人每天都在东奔西走，接回来也无人照顾。“真的把我女儿的事情解决好了，就算医院倒给我钱，我也不愿意把娃娃放在医院里面。”白治群表示。
纷争背后，是一对无辜的新生儿。虽然院方多次催促蔡浒将孩子接走，为避免院方推卸责任，一家人选择将孩子留在新生儿科。她希望“事情有一个满意的结果”，这样就可以接回孩子，也对死去的女儿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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